1/02/2010

混沌與秩序:從20091231235959到20100101000000

2010聽上去像一個未來的年份,但是我們無需坐時光機,也到達了未來。

除夕到鐵塔去倒數。我的節日心態只有30%左右。不過難得在外地生活,就算沒得參加聚會,也想看看巴黎人怎樣過節。為免凍僵,我跟嘉露十時半才出門,打算逛至凌晨便打道回府。

我打算徒步至河邊再乘火車到鐵塔。這一晚的公共交通是免費的!我特意穿過一些比較多遊客的街道。可是這晚所有的店都關了,只剩下一點點燈飾。寥落的路人三五成群,好像正趕往派對。好些年輕男女情緒高漲,一邊走一邊叫囂。

經過第五區的景點萬神殿,這帶小山丘的最高點。幾十棵聖誕樹放在殿前廣場上,但對於這麼大的建築,好像成了花園前的矮樹。只有數個遊客在場合照。

到了河邊,順道到聖母院看看。一隊街頭樂隊在巨大的聖誕樹下表演,引來不少人圍觀。其實他們一年三百五十六日都在此招呼遊客,真敬業樂業。

原本打算搭火車到鐵塔,但火車在每個中途站都停很久。距離凌晨還有十五分鐘,火車更在Invalides站久久不動。我想乘客已經進入了一個博弈形勢:如果大家合作,靜待在車廂裡,那麼火車就能順利開動,並趕及凌晨前到達鐵塔。可是現實裡頭有人等得不耐煩,打開車門(車門的開關是手動的)離開車廂。然後隨著時間原來越緊,越多人覺得沒有機會趕到鐵塔倒數,索性離開火車。我也不想在火車上倒數,錯過鐵塔的燈光表演,所以在最後五分鐘下車,跑到附近的橋上,剛好趕及鐵塔燈光表演:只是一堆有顏色的燈泡閃動而已……法國人環保嘛!

因為沒有TVB帶領,人們都以各自的手錶倒數,所以踏進凌晨那刻的過程相當模糊。汽車長按響號,街上的人相當興奮,很多人都有酒旁身。我們跟身邊的義大利人握手,他們跟我們以普通話講「你好嗎」,彷彿黃皮膚的人一定聽得懂。

有人在馬路上放小型煙花。

這晚無論搭公共交通或自己駕車都不好受!

我們徒步到鐵塔,打算在對面的公園直接搭地鐵回家。一年裡面只有這天才能見到那麼多年輕人在街上。有些人手執不知名的旗(黃南紅白色還加上徽章)在路上奔跑,其他人會擁著他歡呼跳舞。

過了十二點,街上仍是鬧鬨鬨。經過一個火車站,所以我們換了個主意,搭火車再轉地鐵,以最快速度回家。怎料火車一個小時才一班!我們唯有改變策略,走到地鐵6號線,因為6號線可以直達13區。

街上面有一些攤檔售賣酒,十歐一瓶,賺到笑!也有些外賣車賣熱狗和小吃,熱辣辣香噴噴!



警察在好些街角看守秩序,遊人把他們當佈景板拍照,他們也樂於與民同樂。

到了最近的6號線Bir-Hakeim站(《巴黎最後探戈》那條橋)。那裡實在太多人了。地鐵站工作人員把閘關上,一個一個的放人內進。這對安全非常重要,如果任由人群進入站內,肯定很多人會被擠到路軌上!可是不見得地鐵會把班次加密,所以我們便多走五百米到下一個站Dupleix,看看能不能容易一點進站……人山人海的情形一點也沒變!已經一時有多,我們馬後炮說:「早知剛才就等火車啦!」

我們最後選擇騎單車回家,對我來說不是很吃力,但對嘉露就有點crazy。我們沿著6號線繼續走。到了下一個站Le Motte-Picquet,發現行人好像很輕鬆的進站,我們也放棄了單車進站。事實上6號線仍是擠得水泄不通,不過這個站同時有8號跟10號線。我想起了十號線也可以達到家附近的其他站,所以隨著人群擠到月台,再擠進車廂。人雖多但秩序還可以,人們只是從後向前擠,沒有刻意爬頭打尖,也會先讓人下車。有人在狹窄的通道上強行前衝,不斷碰撞迎面而來的路人。結果有人看他不順眼,從旁往他身上伸一腳。被踢的男人也許喝了酒,跌跌撞撞的穿過了通道,茫無頭緒誰踢他一腳。這種「正義感」讓我大開眼界。

我們差不多兩點才回到家。嘉露說下一年打死也不會再出門倒數,她說她從來不覺得這些日子有甚麼意義。我打從一開始也沒有期望有甚麼特別事發生,所以也不會覺得失望。我想2010到來那刻的歡愉,好像只能屬於遊客、或那些年輕男女、或身上有瓶酒或一筒煙花的人。讓我無從投入的,到底是異地文化?還是節慶所代表的季節時令?自從來到這裡之後,我好像失去了時間觀念。不單只時間,我好像跟很多東西都失去了聯繫。

我想起了正在讀的一本小說,Nancy Huston的《Nord Perdu》(迷失的北方)。作者二十幾歲從加拿大移民到法國至今超過二十年,生命剛好有一半在家鄉、一半在法國度過。在法語裡面,Grand Nord(大北)意指加拿大,而「Perdre le nord」就指迷失方向。作者巧妙的一面介紹有關「北」的語句,一面表達她作為移民,心理和文化上無處著落的感覺。她細膩地反思自己的移民身分:對於法國人來說她是局外人,對於彼鄉加拿大人來說她也是局外人。更重要的是她自己也覺得自己在局外。她有一句寫得很貼切:「有時候家鄉的人問起我在這裡的生活,無論我的答案如何,對於他們來說都是所差無幾,因為他們沒有這裡的生活環境去理解這裡的文化。」她還有更精警的一句:「有時候,我們會以『文化衝擊』為由,掩蓋我跟家鄉、父母、朋友之間的不咬弦。『文化差異』只是一個藉口而已。」

其實我對社會事務的感覺更強烈。二零一零年一月一日(我第一次用全中文打這個日期),巴黎的報紙似乎沒有太多「新年新氣象」的狂喜,平實地跟進現有的國際事件,如「伊朗反政府示威」,或帶來壞消息如「巴基斯坦炸彈襲」,或勉強算是好消息如「歐盟理事會輪到西班牙出任主席國」。西班牙能否在經濟危機之中,團結歐洲各國去落實一月一日生效的《里斯本條約》?此事跟我關係比較直接的,是BNO的身份問題。我已瀏覽過英國在巴黎的領事館網頁,了解更新過期護照的手續。我正在考慮是否應該用BNO申請下一次的法國居留。中國經濟力量在歐洲所向披靡,但文化形象落後日本甚遠之餘,人權狀況更如過街老鼠。所以坦白的說我並不享受Chinese這個「朵」。我未能選擇自己的膚色,我對此也無所謂,但如果有得選擇身份,我會以香港人自居。這不盡是驕傲,我心知香港有多漂亮和醜惡。但現實裡辦理官方手續,我得表明自己的國籍,往往並沒有「香港」這個選項。那麼我寧願出示BNO做個British(Overseas)二等公民,也不做共產黨專政的Chinese。2010,盼香港和中國有振奮人心的政治進步。

2 則留言:

  1. 遲左d既新年快樂!
    看見你好努力去學習同生活,
    有點感觸呢。
    你去外國留學的決定絕對是正確的!
    期盼大家新一年每日都充滿幹勁!努力加油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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